正文卷 第216章 空饵钓鱼愿者上钩
人们常说,同胞兄弟之间彼此是有所感应的。
姜玄祁自小不信这样的话,他与姜烨,并没有所谓玄妙的感应。
但是弟弟对他的坦诚之心,他是知道的。
姜玄祁素来信任的人极少,姜烨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姜烨有了秘密,一个连兄长都不能告知的秘密。
他开始频繁与一些姜玄祁觉得不好的人接触,最开始姜玄祁以为,他是被人蛊惑,因此,只是在暗处派人查找。
后来,他发现那些并非是寻常的谋逆之人,背后有着更大的阴谋。
他只能按兵不动。
想要揪出那些人幕后的人,寻出他们最大的秘密。
谁也没能想到,会叫他顺藤摸瓜,反而摸出了姜氏的秘密。
姜氏的由来,令人惊惧,惊人恐惧。
姜玄祁那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妃对父王又爱又怕,为什么母妃对自己寄予希望,却从不与自己亲近。
有的时候,母妃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父王是最为宠爱母妃的,但母妃对于父王的态度,却并非是寻常妻子对丈夫的态度,更非寻常宫妃对待君王的态度。
有一次,父王醉酒,险些杀死了母妃。
后来,父王极少酗酒。
姜玄祁心里有一个秘密,当时父王最开始想要杀死的人,其实是他们兄弟。
他抱着弟弟,最先逃了出去,因此,才差点儿害得母妃丧命。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次他怯生生带着弟弟回去,母妃看向他的那种仇恨中带着畏惧的表情——就像看着一个怪物。
本能的,因为亲生母亲的态度,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才会引起母亲的厌恶。
没有人说他有什么不好,所有的臣子还有宫娥们都说,殿下是最为出挑最为强大的殿下,将来会成为昭国的君王,也会成为天下的主人。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
一定有什么脏东西在他身上。
不然,母亲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呢?
后来,他才明白,那种脏东西,就是他身上的血脉。
他不敢同自己最心爱的人亲近,不敢留下属于自己的血脉。
他害怕自己有朝一日发疯,会杀死自己最爱的人,会杀死自己的孩子。
“我以为姜烨也知道,因此才会想要挣扎改变,他是我的弟弟,也是我的臣民。我相信他不会背叛我,原来他真的没有背叛我。”
说完这些,姜玄祁的语气有些低落。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哪怕他是如此的坚强,也终究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君娉婷轻轻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颈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已经没事了。姜烨他做了他想做的事,那些死去的人,他也已经用自己命来偿,终究是再不会出现那些事了。”
“嗯。”姜玄祁反抱住君娉婷,原本失落悲伤的眼中恢复一片清明。
“你最近在担心什么?”姜玄祁忽然问。
“嗯?”
“都瘦了。”
君娉婷哭笑不得,还不是为了你担心,你倒反过来问我。
不过她也不可能这么回答,只是道:“如今战事已生,并非一朝一夕能够结束,你真要御驾亲征?”
“我意已决。”
“王都怎么办?”
“有祝玦、文寒舟他们在,总不会有什么问题。重要的事务让快报传到我的军帐便是。”
连这些事都一一安排好,想必早已做好了这个准备。
君娉婷叹息一声,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晋国的军士强盛,素来被称作虎狼之师,但是昭国的军士也不弱。
昭国最擅长陆战,大股冲锋,两侧小股游击扰乱。
其中骠骑将军常驰最擅长游击作战,他领着五百人马,一路从南方侧翼撕开一道口子,打一仗就退,赢了杀将,并不恋战,更不掠夺金银,一把火将粮草烧尽,便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一路上从都狼关口杀到筑笼丘,京观都不知道垒砌了多少座。
在他手中的将领人头已经有了十多个。
等到晋国大将掉头准备杀了他的时候,常驰已经带着自己的一队人马回了中军大本营。
途中他有收纳降兵的习惯,去的时候只有五百人,回来的时候却有一千四百多人。
可谓是大获全胜。
常言道兵马未到粮草先行,粮草与辎重对于大战而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虽然常驰只是在旁扰乱,晋国的中军并未手受损,但是,没了粮草,又是晋国主动出击,看他们能够撑到几时?
常驰拜倒在大营中,意气风发笑道:“陛下,晋国土壤贫瘠,粮草本就比我们不足,如今他们粮草受损,只怕军中有变,咱们何不顺势出击?”
“不急。”
晋国打了多少年仗,只是这种挫折,不足以损耗他们的士气。
那些将士都是泥腿子出身,吃糠咽菜长大的,吃不上粮食,哪怕是咽着草皮都能冲锋。
常驰以为毁了他们部分粮草就能乱了军心,只是太年轻,看不出那些人的破釜沉舟。
只是,晋国的大军迟迟不动,是在等什么?
姜玄祁可不觉得,是自己这些人吓倒了他们。
等到七日之后,姜玄祁心中不好的预感成真。
晋国果真分兵,有一队走了水路,从背面袭击。
昭国的军士擅长陆战,水站并非他们所长,但是晋国却不同了,水上陆上都拼了命似的打,一旦水战露出颓势,后续便难以为继。
昭国大军背面受袭的消息只花了一日便传到了王都宫中,君娉婷忧心忡忡。
她再怎么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才是最让她焦心之事。
更让她焦心的是,王都之中还不怎么平静。
守着傀儡的那座监牢先前竟然碰见了失火之事,虽然烧的不是监狱,可君娉婷知道,那就是冲着傀儡来的。
是偃师开始了行动。
一旦事关偃师,君娉婷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并未擅动,毕竟姜玄祁命人将傀儡关在那座监牢之中,必然有他的考量,那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闯入的。
偃师的那些铁皮傀儡有着遁地之能,想来那座监牢必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令他的那些傀儡无处施展,他才只能从别的方面想办法。
君娉婷又去见了那位虞夫人一面,那位夫人嘴硬得很,轻易不肯松口。
“娘娘,如今看来这妇人必定与之前那些事有关,如今监牢附近失火,说不准便是虞长寿命人所为,要不直接下令将人抓起来?”
“将人抓起来,恐怕也不会招出实话。”君娉婷并没有这样的打算,毕竟,即便真的是虞长寿设计,最终得利者也不是他。
失了一个虞长寿,偃师还能够利用别人。
“霜序,将守在两仪街的人都撤回来吧。”
“娘娘,这是何故?”
“没用。”既然是修士,那么普通人必定起不到作用,说不准还会打草惊蛇。
君娉婷思来想去,给宋青竹递了一封信,谛听花在一个时辰之后再度绽放。
取出花中信笺。
君娉婷细细读来。
宋青竹有心帮忙,只是,苍穹门中年轻弟子大多出门历练,多数去了伯洛国,少有的留在门中的修为不高,怕是不能帮上她的忙。
君娉婷想起了石中剑,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风云变幻,不光让寻常百姓陷入风波,修士同样不能幸免。
“终究还是得靠自己啊。”
叹息一声,君娉婷还是出了宫。
本想安心留在宫中,清闲一段时间,可她似乎当真不是能够闲下来的命。
君娉婷换了那张女子的面皮,在虞家隔一条街的茶馆吃茶,等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虞家根本无人外出,只有一个小丫头偷偷溜出门,在邻街的铺子里买了一些吃食,然后就回了虞家。
君娉婷暗道此人如此耐得住性子,必然是个难缠的角色。
坐了半盏茶的时间,还是无人外出,君娉婷提着一包茶叶出了茶馆。
如今在外行走的人极少,一个女子走在大街上就更少了,她果然引起了一些人的主意。
君娉婷心里有数,于是走出更加闲庭信步的步调,在两仪街街尾拐了个弯儿,果然被三个人拦住路。
“这种时候也敢外出,小娘子身上怕是有些银钱,不如借两个银子给兄弟几个花花?”三个人涎笑起来,眯着眼睛很是不怀好意。
要不是君娉婷这副皮相稀松平常,甚至有点儿入不了眼,只怕不仅劫财,还要劫色了。
君娉婷等的可不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宵小,真正的大鱼还没露面儿,哪轮得到这些人现眼?
手指轻轻动了动,君娉婷不动声色笑了笑,刚想给他们点教训,便见其中一个人哀呼一声,跪倒在地。
紧接着另一个被一股无形之力掀翻,整个人摔在地上。
君娉婷眉梢一扬,看向右侧,一道人影缓缓走出。
一袭白衣,华美出尘,腰佩双刀。
“我当你在王都有什么重要的事,便是为了对付这些宵小?”明玉麓甚至连刀都未拔出,这些人便被吓得魂飞魄散,连爬带滚的跑了。
君娉婷暗自“啧”了一声,这不是扰了自己的好事吗?
若是被虞长寿知道自己身边有修士,那么他必然知晓,一定不是他自己得罪什么贵族小姐,而是别的事了。
虽然是这么想,但君娉婷面上并未表露,拱手道:“好巧,又见面了。请公子吃杯茶,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