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评判安然开不开心的标准很简单：看她话多不多。

这会儿应该是开心坏了，在顾知晏耳边叽叽喳喳的，跟一只鸟儿一样;“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到S市的呀？”“你什么时候想的要到S市来呀？”“哎呀，你不知道，这里的牛肉粉超级超级好吃.......”

天空晴朗，顾知晏伸出手略帮她挡了挡阳光，带着笑听自己家的小鸟儿说个不停，能插话的时候说上一两句：“暑假的时候，我确定自己喜欢你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了。”

安然眨了眨眼：“在你，追我的时候？”

顾知晏笑着点了点头。

安然一怔，原来在自己还不确定是否能回应他的情意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偷偷计划他们两个的未来了。

心动不如行动，她踮起脚，啪嗒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谢谢你呀，我的小晏晏。”

顾知晏不依不饶，伸手扶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里人多，安然笑嘻嘻的躲开了：“男朋友，要矜持哦。”

顾知晏按住她的头不让她动，但顾忌到她刚刚说的话，到底没亲，只是嘴上不饶人：“到底是谁先不矜持的。”

安然眼睛弯成月牙，拽着他的手晃来晃去：“我们先去吃早饭好不好呀，这里有一家早餐店，油条炸的可好吃了，外酥里嫩，保准你欲罢不能。”说着还夸张的吸了吸口水。

顾知晏抬了抬眼睛，嘴角明明还是及其正人君子的笑，说出的话已经顾骚骚化了：“能让我欲罢不能的只有你。”

想象中的恼羞成怒并没有发生，小丫头大眼睛瞟了瞟，看四周无人，手放在嘴边偷偷跟他说：“那你要不要试试啊?”

顾知晏被自己口水呛住了，好容易平复了呼吸，伸手给了她一个栗子：“注意言辞。”

安然一张脸绷着：“我是认真的。”

顾知晏额角跳了跳，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也捂住她的嘴把人往前带。

两个人一路上吵吵闹闹的到了早餐店。

小小的店铺被挤得满满当当的，人几乎要蔓延出来了，安然拉着顾知晏在后面排队：“今天我们什么安排呀？”

顾知晏：“一会儿吃完饭带你去个地方。”

安然好奇：“什么地方？”顾知晏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先吃饭。”

行吧，安然扁了扁嘴，专心排队。

顾知晏嫌油条不健康，不让安然多买，安然抗议了半天他也正松口买两根。

油条递过来的时候安然不管三二一的先塞给顾知晏一口：“你快尝尝，好吃不好吃？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我们可以多买几根。”

油条是现炸的，安然就这么塞进了顾知晏嘴里，炸油条的大妈都看的眼皮一跳。

顾知晏迅速把油条吐出来，拽着安然刚刚掐油条的手吹了吹：“有没有烫到？”

安然指尖红了，这才后知后觉烫，反应过来是现炸的油条。

自己这办的是什么事啊，她内疚的看顾知晏：“你嘴巴怎么样了？”

顾知晏似笑非笑：“不让你吃油条就谋杀男朋友了？”

炸油条的大妈笑着插话：“下次不能这样慌里慌张的啊小姑娘。”顾知晏眼睛看着安然，含笑道;“她从小就这样，吃个饭也不让人省心，要有人看着。”

大妈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叠在了一起:“小姑娘有福气啊，这么俊俏的男生还这么会疼人。”

安然被打趣的脸发烫，后面排队的人开始催了，安然付了钱扯着顾知晏赶紧走开。

她担忧的看着顾知晏：“你把嘴唇张开，让我看看有没有起泡。”

顾知晏反应快，其实没事，但什么都不说，恶趣味的张开嘴让安然看。

安然踮起脚尖，扳着顾知晏的脸左转转右转转的看，确定了没有问题后才松了口气。

本来乖乖的人在她准备放手的时候勾着她的肩膀往前一拽，两个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安然还没来得及惊呼，顾知晏已经恶劣的勾起唇角：“听说，唾液可以减缓烫伤？”

一句话说完，就啃上了安然的嘴唇。

大马路上，顾知晏跟安然交换了一个油条味儿的吻。

安然被吻得七荤八素，被放开时依旧没放弃一个疑问;“您自己没有唾液。”

顾知晏挑了挑眉：“哦，我忘了。”

安然：..............

******

吃完油条，顾知晏带着安然在校园里七拐八拐。

B大的校园是南方园林类型的建筑，比之A大多了几分文艺情怀，建筑也更加精巧复杂。但顾知晏走的轻车熟路，连导航都没用。

安然狐疑的看着他：“你这是第几次来B大？”

顾知晏轻笑：“第二次吧。”安然：“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昨晚”

安然：“.......您厉害。”顿了几秒：“哎顾知晏，你昨晚就到了为什么不找我呢？”

顾知晏轻描淡写:“时间有点晚，我当时只去你们宿舍楼下转了一圈。”

第八十二章 王老先生

安然停在了原地，感觉有些不可置信：“你，你昨天晚上去我们宿舍楼下转了一圈？”

顾知晏笑了起来;“嗯，本来想着12点的时候把你叫下来亲自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的，但竟然忘了，宿舍都是有门禁的。再说了，也不想耽误你休息。”

安然呼吸微窒，他是顾知晏啊，一本练习册没有一个错号的顾知晏，他竟然为了她，做了个小糊涂蛋，连宿舍有门禁都忘了，傻傻的去宿舍楼下转了一圈。

安然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怎么样的，她现在的想法是，能不能把自己的一颗心挖出来，送给他？

她伸出手抱住他，头埋在他怀里，眼里涌出了泪水：“那你为什么不亲自给我送箱子？非要让别人给我送快递？”

顾知晏声音含笑;“那一大箱子是补给你的，我是你二十三岁的，一次送出去了算什么？当然要区分开。”

安然破涕而笑。

顾知晏擦了擦她的眼角;“哭哭笑笑的羞不羞，多大点事儿，不至于。”

安然拉住他的手，踮起脚尖在他唇边亲了亲，郑重许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顾知晏笑，从善如流：“嗯，那就谢谢我们小安安了。”

安然任由顾知晏牵着他向前走，又走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方向，是去校医院？

安然扯了扯顾知晏：“怎么想是去校医院啊？”

顾知晏带着笑：“本来就是啊。”

“啊？”安然诧异的瞪大了眼：“去哪儿干什么啊？”

顾知晏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之前不是痛经吗？刚好，B大校医院里有个中医是妇科圣手，也跟李老是同学，我跟他约了一下，人家今天愿意出诊。”

安然咽了咽口水;“我真没听说过，谁女朋友过生日男朋友带着她去看痛经的。”

顾知晏笑：“现在有了。主要是这位王先生比李老更古怪，下次愿意出诊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安然有些窘迫;“我就是疼，没什么大问题，其实不用费这么大工夫的。”

顾知晏叹了口气：“你之前本来不疼的，现在疼成这样，我不放心，安安，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去看看吧。”

安然脸开始烧了，咬着嘴唇，乖乖点了点头。

校医院是一栋独立的小楼，二楼最东侧的一间小屋里窗几明亮，里面坐了个单薄的老者。

安然瞄了一眼，用气音问顾知晏：“看病的人不多啊。”

顾知晏也用气音回安然：“他偷偷过来的，除了咱两没人知道。”

安然眨了眨眼睛，调侃道;“看不出来啊，你脸挺大。”

顾知晏无奈;“不是我，是师母。”

里面的老者留着长长的胡须;“进来吧，小丫头。”

安然赶紧拐着顾知晏的手进去，微微欠身：“麻烦您了，老先生。”

王先生捋了捋胡须，笑了笑：“不麻烦，余小姐所说，我求之不得。”

安然反应过来余小姐就是顾知晏的师母，诧异道：“您认识我们师母啊？”

对面的老人微微一怔，笑出了声，笑容带了些怅然：“认识的。还是你们李老有福气。”

安然一愣，浅笑道：“麻烦您了，我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

老人和善的笑了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过来，让老头子把把脉。”

安然点了点头，做到凳子上，把自己的胳膊放在软枕上。顾知晏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老人仔细的把脉后，朝安然轻轻颔首：“嗯，邪气内俘，不通则痛，气血有亏。”

安然听不太懂，下意识看向顾知晏。

顾知晏皱眉，询问道：“她比之前大概瘦了五十斤，跟这个有关系吗？”

自己的体重被顾知晏大咧咧的说出来，安然又诧异又窘迫的，好你个顾知晏，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女孩子的体重倒是知道的挺清楚。

面前的老人收了手，面色有些严肃，安然噤了声。

“自然是有关系的，以后要注意多吃红枣枸杞等物，我开个方子，吃一段时间再看。”

顾知晏细细询问有没有什么注意的，安然沉浸在顾知晏知道她体重的窘迫情绪里，什么也没听清去。

等老人开了一张龙飞凤舞的药方递给顾知晏，安然才回过神来跟老人道谢。

顾知晏双手接过药方，脸上带了浅笑;“师母让我给您带一句话，诸事不可忆，望君此后珍重。”

老人怔住了，浑浊的眼睛竟然涌现了泪花，他嘴唇哆嗦着，连说了几个好字。

顾知晏朝他鞠了一躬：“老先生一生为中医传承殚精竭虑，晚辈们都佩服至极，愿您保重。”

老人擦了擦眼泪，仿佛刚刚没有失态一样：“好，多谢你。”

顾知晏把药方拍了张照片，小心折叠好收起来，拉着安然的手往外走。

一出校医院，安然立刻眼睛亮亮的拽住顾知晏：“快，这位老中医是不是跟余教授有关系？！我就知道。”

顾知晏笑：“你又知道了。”安然得意点头：“快说实话。”

顾知晏挑眉一笑;“你猜啊。”

安然眼珠转了转：“我猜，王老先生就是师母那时候的未婚夫！”

顾知晏没想到她能猜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么厉害啊，说说怎么猜到的。”

安然得意洋洋的笑：“其实很简单。你看啊，最开始的时候王老先生称呼师母为余小姐，而不是什么李夫人，余教授的，说明他们应该是很早就认识了。然后呢，当提到师母两个字的时候，他笑的特别勉强，说明什么？心中有遗憾啊。”

安然白嫩的食指点来点去;“最后啊，师母让你带的那句话，说明师母不想见他啊，但仅仅是一句话，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人就流了泪，这都多少年了，还是耿耿于怀，肯定关系匪浅啊。”

顾知晏摸了摸她的头：“我发现你在八卦方面天赋过人啊。”

“那可不。”她扬了扬下巴：“我可是看小说长大的人。”

说着她晃了晃顾知晏的胳膊：“快把故事给我补完整！”

顾知晏笑：“你求我啊。”“我求你。”“..........”

他弹了弹她的脑门：“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师母本来家境优渥，后来全家被人迫害？”安然点了点头，顾知晏叹了口气;“当时，在医学界，就是这位王老先生的父亲嫉妒师母的父亲，设计陷害的。”

“啊？”安然诧异的瞪大了眼。

顾知晏接着说;“其实师母提起来这件事，对王老先生本人并没有多大恨意，可当时估计是王老先生自己接受不了，觉得愧疚吧。他不辞而别，没告诉所有人，一分钱也没有带就去国外讲学，留下字条说要把中医传播四海。数年以后，李老娶了师母，又想尽办法替余家平反。平反之后王老先生才从国外回来，而后醉心医术，终身未娶。”

安然吧砸吧砸嘴;“这比小说还复杂啊。”

她扭头看二楼王老先生的方向，老人消瘦的脸庞历历在目，安然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他一定，也很爱他的余小姐吧。”

顾知晏点了点头：“应该吧，他们当年本来婚期将近，但到底有缘无分。师母最后也算是圆满了，可老先生数年来没有家人，形单影只，也挺可怜的。”

安然沉沉的叹了口气：“听闻爱情，十有九悲啊。”

顾知晏眸光转向她：“所以我顾知晏，何其有幸。”

安然一顿，嘴角扬起，手勾上他的脖子：“我比你更幸运。”

两个人齐齐笑出了声，手拉着手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