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柒拾贰:京国尘埃。
我在此时伸出足尖轻轻点到眼前的地,俯身将袖子中仅有的几张法力较强也还算灵验的护身符沿着富贵皮毛的方向轻轻一贴,低声安抚:“贵儿,一会你躲远点。她的目标是我不是你,你还得留着给我吹丧呢。”
富贵温热巨大的身躯此刻微微向上弓起,我颇为意外的看着它此举,竟然也有些热泪盈眶。
老天鹅啊,这还是贵儿贵儿第一次对我这么主动,结果还是在我快死之前。
枭那一箭镞足足削去了昭瑟姬的半拉生气,她脸色灰败不甘地跪地捂住流血的手,周身燃起黯淡红光,又似鸟形聚集。
我安慰的拍拍富贵大狗头,看见那黢细小狭隘的渊口已然冷酷对准我额角,试着将富贵向后挤,但奈何不成功,只得费劲的绕个身躯,堪堪挡住它。
我感觉掌心似是生出粘腻的冷汗,将几张带攻击力的符咒粘粘糊糊地牢在我手中。
这要是万一打起来……我再把我自己炸了,那萧宜不又得笑我傻吗!
枭流动艳丽的双眸,随意弯肘秉起弩器甜甜蜜蜜地看着我,缦立点足,还很有善意的问我:“准备好赴死了?”
我忍辱负重地应首,犹豫了下,还是对着那头的橘杳期说:“橘啊……”
周恕己道:“橘啊……”
我不着痕迹的向旁挪挪屁股试图将富贵的狗头盖的严严实实,轻拍低声道:“叫你跑远了懂不懂?头七……啊我没有头七,那你也不许偷偷吃掉我的祭品。”
我偷偷看了一眼富贵,正有惆怅徐徐堆积,却见富贵眸色一清,然后向后踱,退,在我复杂又迷茫的目光之下,硬生生地迈出了几大十步的距离。
?你这是觉得我要完了连装都不装了吗!狗富贵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势力小狗!
萧瑟,寂寞如雪的复杂心情让我一哽,我自暴自弃地将掌心符咒通通撕裂,让它随夜风去往遥远的仙境,而后对着枭道:“动手吧。”
枭扣动机关,遥遥对准我额角,恣意飞扬带几分轻快的语气:“那么……”
一道梅光盈盈在我眼睫处绽开,炸裂,逼得我双目骤然晕眩金光凸现,一时失去方向向后踉跄连退几步才站稳身躯。
谁?谁这么缺德?
我费劲扒拉开双眼,眼前花景山石密密叠叠模糊一大片,只能看见个模糊水色身影燃起,腾飞,随即一道钢蓝似烈火的长虹迸裂向那身影,将许许多多金色身影压下,还有众人粗喘呵斥声音。
“枭!你一介野神,何来资格对大荒帝姬下手!”
“抓住她!还有那个假冒毕方!”
好像此种话音刚刚坠地,我就看见一个粗壮的金色身影向我扑来,嘴里还嚷嚷着“活捉假毕方奏回天庭”,手中冰冷耀起寒光的兵器竟直直劈向我头顶——
那道水色身影渐渐熄灭,旋即我视线便被那扑向我的天兵占据,不由得一惊,向他抛去一个光滑玉球。
那个玉球很圆,很大,沉甸甸的像个顽石。
那个玉球是萧宜送给我的,他跟我说,这是他前世仅有的宝贝。
但是我没见过有人会喜欢随身揣着个狗爱玩的球,还那么的认真。
我曾经用它胡弄过程晏绮,卡过富贵试图咬我的下颌。
但现如今——
我旋起地府教化给我数十年的固板微笑,轻盈向后以足尖避去,熟练的操纵起我炸烟花的手势,佐以萧宜曾经指导过我的缺德小技巧,向那位扬言要活捉我的天兵大兄弟报以我地府鬼差最完备的回礼。
把他炸成另一簇会飞的烟花,让可以他自由自在的领略人生真谛与生命之海,让他意识到他前一刻的行为是多么的引富贵唾弃,为他所在的队伍蒙上了耻辱。
呸,我这慈爱的父心又泛滥了。
我坠地猛地抱住富贵狗头,弯起双眸捧着它大脑袋问:“我厉不厉害?是不是超级厉害!”
这世上除了萧宜那个死魔头爱揣着宝贝火焰玉球,还有一个更猥琐更卑鄙的我啊!
富贵鼓动两只长长的耳朵,冲着我一叫。
我淡淡微笑,只觉得此刻都是过眼扰烟,太没意思。
远处不知是谁凄惨嘶哑的声音陡然升起,又在同一瞬高高摔落。
“魔头萧翊的气息……”
昭瑟姬几乎是咬碎了银牙,死死的伏在地上流着血瞪我,恨不得此刻就杀了我:“卑鄙!无能小鬼,竟勾结魔头萧翊!”
我微微笑,“不是你更卑鄙些么?借了我的经历哄骗谢临歧,现在还要灭口我。方才那梅光就是你弄的,想把我弄瞎?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夸赞你了。”
方才那波大动静直接烧飞了一个天兵,其余幸存的都是面带惧色向后退。
“毕方……佛印……鬼气……萧翊……你到底是谁!”
我悠悠点起一簇鬼火,任由它此刻跳动,但终究只是觉得遗憾。
讹火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比它更耀?
方才昭瑟姬趁我与枭对峙时突然撇来梅火,烧的我眼睫现在还有痛意,险些将我双眸烧瞎了。
卑鄙到我小拳头都硬了,但那个球抛出去了我现在又没有多少能装气势的好宝贝,只能抿唇的在这凄冷的春夜里,感慨望天。
这饼真月呸这月亮真馕啊。
周恕己抖落出一包瓜子,悠悠的上墙头悠悠的嗑,悠悠的勾起橘杳期下巴欲要索吻。
我仿佛听见了昭瑟姬心碎的声音。
她不可置信,她美目含泪,她凄凄惶惶。“谢郎……”
噢,原来是谢临歧的形象崩坏鸟,让她接受不了。
“苏七……你这一世是叫苏七罢!别以为你自己记起来点什么就能妄想私自占有谢郎!我告诉你,谢郎如今入魔,那他也是要回昆仑的!他要娶的是堂堂正正的大荒帝姬,不是你这种连魂魄都不全的小鬼!”
我此时坐在地上,闲闲的在对面天兵视之似魔头的目光之下,闲闲的撸着狗子,掻着它宽大下颌。
“噢。”
我饿了。
她咬牙,眸中怒火熊熊,狼狈指着我向后退。
“谢郎是我的!”
“那江宴呢?”我冷不丁发问。
就凭江宴在天庭的恩宠,能使我前世死的那般不光彩又无人在意,天庭,怎么可能会因为她噬了个品格极小金仙而大怒……呢。
那么多毕方啊,偏偏容不下我一个,倒真是愈发让我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