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不知道，早在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楚灼离就应该走了。

可她一直留在原地，体内的力量被填满，又被压制着溢出体外。

那是很痛苦的事情。

天道提醒时已经是最后的时间，若是楚灼离再不走，因为遗迹的生灵涂炭，这里将会再次成为禁锢楚灼离的囚牢。

六人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萧临却在心中想着向死而生这四个字。

真的会……向死而生吗？

那为何她要多留下来看那么久？

萧临是聪明的，是楚灼离认证过的聪明。

他聪明对了地方。

此时，以自爆之身挣脱开一切束缚羁绊的楚灼离伸手撕裂了眼前的屏障。

当跨过撕裂出来的口子时，她来到了云中境。

一如转头时的云中境，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楚灼离一步步的朝前走着。

脚步声在云中境内回荡。

嗒…嗒……

眼前一片光中，她看见了数百个缩小的世界缩影，其中有一个大放着红光。

那是九州大陆。

一声脚步声在楚灼离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身着仙袍、长相大众的水云身就站在后方。

他已经保持不了当年笑吟吟的面容。

难以抑制的愤怒与暴戾气息充斥着这片空间。

“你真是太难杀了。”他死死盯着楚灼离。

楚灼离却轻笑一声。

“你杀不死我，就像你无法改变这个世界总会有怨，你为了所谓的气运，不断缔造一个又一个悲剧。”

“他们不过是些玩具，若不是我，他们甚至不会拥有生命，我赐予他们生，为何不能收回他们的命？”水云身冷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番话。

“你看，你不懂，所以你永远杀不死我。”楚灼离淡笑着道。

三两句话，将水云身的怒意激发到了极点。

他怒极反笑，讥语道：“那又如何？杀不死你，你不也被我折磨了那么久。”

“你再强又如何，你就是个怪物，所有对你而言重要的人只需要我动动手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楚灼离，我是世界的主人，是你永远躲避不开的噩梦。”

水云身说到这时表情看上去阴暗扭曲。

他企图通过这些话来激怒楚灼离，却没想到楚灼离只是轻蔑的看着他。

“龟缩在这片洁白无暇的世界，却如阴沟里的老鼠，以毁了他人的幸福人生而洋洋得意。”

“水云身，你猜若你成为苦难众生的一员，会是怎样的？”

楚灼离轻飘飘的询问声让水云身瞳孔骤缩，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一般，连着后退好几步。

“你不能这样做！我是世界的主宰，我死了这些世界就会统统毁灭！”

他眼神慌张不已，惊恐大叫着。

“你错了，这个世界的主宰，是可以换的。”

楚灼离摇头，望着他的眼中充满嘲弄与怜悯。

在说完这话时，无数带刺的血色藤蔓散发着灼热的火缠上水云身，一点点的收紧。

金色的血液流淌了一地，水云身被那些藤蔓上长出的食人花一点点啃咬。

哀嚎声响彻云中境，那极尽痛苦之中挤出来的破碎字眼。

泣血的喊着楚灼离三个字。

直到最后肆意吞噬了水云身的藤蔓缠着金色的晶体递到楚灼离面前。

“主宰么？真可悲……”

楚灼离伸手接过晶体，朝着那数百个世界走去。

“大佬，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没了水云身这些世界确实会毁灭。”

沉寂着看完一切的天道这事开口。

楚灼离手中把玩着这块晶体。

“嗯……”她拉长着尾音，似乎是在思考。

良久过后，楚灼离终于将话说了下去。

“要不这主宰，换你来当吧？”

天道感觉在这一刻，它似乎拥有了心跳。

扑通扑通的响声振聋发聩。

但很快它发现不是似乎。

它眼睛看见的场景突然从上帝视角转变成了第一视角。

对上眼前带有几分戏谑之意的目光，天道下意识的低下头去。

当看见抬起的一双小手时，几乎是瞪大着眼睛望向楚灼离。

然而，楚灼离早有料到它的反应，抬手在它前方幻化了一面水镜。

天道抬头时，一眼就看见水镜之中倒映着的人类幼童。

一头黑发扎成两颗小丸子，精致白皙的瓷娃娃脸上，乌黑透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天道抬起的手微微颤抖，在看了很久很久之后才望向楚灼离。

“你真的要我来做这世界的主宰？”

“不愿意？”楚灼离挑眉。

天道闻言有些扭捏，小手紧巴的攥着。

“也不是不愿意啦，就是我没做过，我怕我做不好。”它小声说着。

“好歹也耳濡目染了这么些年，相信你可以做好的，如果做不好的话，我再把你杀了换一个。”

天道：“……”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楚灼离的话让天道的心安稳了许多。

其实也不是很安稳，但是它感觉楚灼离可能没什么耐心让它继续磨蹭。

再说话它大概率被楚灼离一刀切了。

于是与，天道就这么继承了水云身的身份。

云中境内，天道跟楚灼离两人坐在一处仙气飘飘的泉水边。

它用光裸着的两条小腿踢着水，双手撑着身下光华的石壁。

“楚大佬，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天道仰头看向身侧的楚灼离。

楚灼离盘膝坐在它身侧，周身仙气萦绕着，眉目微垂，看上去还有那么几分神性。

“陪你在这里待会，然后回九州。”楚灼离悠悠的回答。

天道叹了口气，“你不死不灭，他们却躲不开生老病死，尤其是在完成他们的使命之后，他们会重入轮回的。”

“他们？你是说九州六帝？”楚灼离顿了顿。

“对啊，不然你回九州做什么？”

“你觉得呢？”

楚灼离不答反问。

这倒是让天道仔细思考了起来。

片刻过后，它双手一拍，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睿智。

“你要去把泽海恢复成覆灭前的样子？”

“聪明。”楚灼离点头。

难得得到了楚灼离夸赞，天道脸颊微微泛红。

楚灼离疑惑，“你脸红什么？”

“你夸我诶，我第一次被你夸。”天道傻呵呵的说道。